我有一個同學,十分有個性,每次寫作文都能用最華麗的辭藻和最感人的故事寫出一篇我認為最矯揉造作的文章。我還有另外一個同學,也十分有個性,每次都用流氓般的語言寫出一篇我認為最陽剛的文章。但每次前者都是高分,后者總是低分。并且后者會被批是無病呻吟。
我想說的是,這是一個和陽剛無關的時代。
我小時候住在四樓,父母上班時總把我關在屋子里,我想出去玩。于是有一次我用繩子吊著陽臺準備下去,人沒下去,繩子下去了。而且那繩子是家里的有線電視線。我媽回來后痛打我一頓,我反抗來著,又是一頓痛打。從此,我聽話了,我學乖了。
同樣,在學校里,我一直搞不懂小朋友為什么要聽老師的話。那群四五十歲的老女人的話有什么好聽的,而且我也不認為讓兒童在教室里學什么1+1=?對孩子有好處。于是我逃課了,我一直認為幼兒園逃課夠拉風的,畢竟不少學生一輩子都沒反抗過。我跑啊跑,跑啊跑,跑到一處游樂園就進去玩了,玩了半天就被找到了。我還以為我跑到什么地方了呢,原來是學校的游樂園。于是我被訓了半天,作為典型在班里教育。后來我聽話了。
接著,我進了小學,中學。要學寫作文。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班拿了流動紅旗,老師讓同學們寫幾句話給紅旗。我不知道給紅旗有啥話好些的。你真TMD紅,紅的全校都追捧你?很多人寫的是“紅旗紅旗我愛你。。。”話說當時正是《老鼠愛大米》這類歌流行的時候,早就不是《光輝歲月》的時代。家駒說:“中國沒有樂壇只有娛樂圈。”正如我認為中國沒有文壇只有養老院一樣。看看現在學生寫的文章就能看出將來的文壇是個啥樣。記得當時我寫的是“我們做的不夠好,不配。”老師教育我說不能這么寫,但我寫對了一半,大家做的都很好,就我寫的不好。老師還教育我要怎么寫,要多看作文選,少看課外書,尤其是什么魯迅啊,梁實秋啊,王小波啊,韓寒啊。那些不適合你們學生看,都不對。當時她老人家最討厭講魯迅的文章了,尤其是《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她認為三味書屋不錯,百草園就免了,老師們就該像壽鏡吾老先生一樣拿戒尺教育學生。如她老人家所愿,魯迅去年終于大撤退了,他的文章的確不適合當代學生看,免得現在的人誤以為他是個當代作家,寫的雜文就像專門針對現在似的。
但不如她老人家所愿的是我一直沒學會那么寫文章,雖然我早學會那么做人了。
自古以來,陽剛都是一種對待黑暗的態度,它在我心中總是和正義聯系在一起的。但現實仿佛更愛陰柔,這個詞可能不大對。陽剛的對立詞可能是諂媚,或者說是犬儒。可能我說嚴重了,我一直覺得司馬遷挺陽剛的,雖然不少人認為他很慘,都陽痿了。但那是被逼的,他的靈魂照樣是陽剛的。不論是屈原,司馬遷還是魯迅,他們的骨頭都是硬的,這些人都是追隨我心的,是陽剛的。
男人在面對妓女時,是不陽剛的,甚至是諂媚的,雙方做的是金錢的交易,可能有些人比較牛逼,不是雙方。男人只有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才是陽剛的。正如面對閱卷老師時,任何人都寫不出所謂的陽剛作文,除非你告訴我閱卷老師是你夢中情人,你要用陽剛去征服她。文章就是文章,為了分數寫文章時,語句再陽剛骨子里都是柔的。我始終沒有學會那么寫文章,我一直用我的筆表達自己的內心。我把作文當文章來寫,只是寫給自己,雖然有的時候分數不怎么高。
現在的學生寫作文無病呻吟么?我倒少見有誰無病呻吟的,最可怕的不是無病呻吟,而是有病不知道呻吟。當對一切見怪不怪時,當陽剛需要被懷念時,一切都完了。為什么現在的學生寫作文那么矯揉造作?為什么只有孔慶東提出來?老師呢?老師喜歡這種作文,就是這樣。
也許孔慶東武俠小說看多了,夢回大唐呢。那是個能出李白的時代,這只是個能出李剛的時代。在這個奴才滿地走的世界上,陽剛也許只屬于奴隸。
我寫的是陽剛作文么?不知道。我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想,但我知道這是我所想,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在考慮能否取得閱卷人的青睞后再下筆的。
一切與陽剛無關,我只是在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