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水云浩蕩迷南北。

譯文

空陰沉愁云盤結(jié)多悲慘，西風凄涼吹送滿天細雨濕江舟。抬眼望風雨凄迷歸雁結(jié)成人字隊，暮色里振翅兼程投宿沙漠和荒丘。鐵蹄下請問我家鄉(xiāng)在何處，江上云水相連浩浩蕩蕩不辨南北迷雙眸。我只見一抹寒冷的青色時隱現(xiàn)，想必是江對岸遙遠的山巒峰頭。

國家破我南渡天涯飄泊江上成難客，時危艱我寸腸欲斷滿頭白發(fā)生憂愁。空悲嘆我心煩意亂搔首踟躕郁苦恨，誰料到晚年競與家人分散避寇仇。該相信唯有酒能消憂悶，卻無奈飲酒有盡情不休。便只有引取江水入酒杯，以澆我胸中塊壘萬古愁。

注釋

滿江紅：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游》、《傷春曲》。

丁未：指宋欽宗靖康二年（1127年），本年春，北宋亡。

結(jié)：凝聚。

霏霏：形容雨細密。

征鴻：飛，仨的鴻雁。

幾字：指雁飛結(jié)成人字形或一字行。

沙磧：沙石淺灘。

山色：山的景色。出自唐王維《漢江臨泛》：‘‘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離拆：分散開。此指離開中原故土。

挽取：牽引。取為語助詞。

尊疉（dié）：古時盛酒器具，形狀似壺。

胸臆（xiōng yì）：胸襟和氣度。

　　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九、十月間，趙鼎渡江至建康，為趙構(gòu)下一步定都江南作準備的。因此他泊舟儀真（今江蘇儀征）江口寫的這首詞。

　　上片不是通常的悲秋情調(diào)，而是當前的時令景色表現(xiàn)了北宋淪亡、中原喪亂的時代氣氛。“慘結(jié)秋陰”，這秋季慘淡的陰云四布于寒空，也籠罩了作者悲涼的心頭。“凄望眼，征鴻幾字，暮投沙磧”。這三句既是深秋時分的江頭情景，也是借雁自喻，也就是以北雁南飛暗喻自己此時的去國離鄉(xiāng)，倉皇南渡。“沙磧”二字，暗含滿眼荒寒。“試問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水云浩蕩迷南北”，這兩句詞用唐崔顥《黃鶴樓》詩：“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愁。”“迷”字點出心境，此時詞人目斷心迷，南北莫辨，有茫然無適之感。上片末兩句化自王維《漢江臨泛》詩“山色有無中”，和秦觀《泗州東城晚望》詩“林梢一抹青如畫，應(yīng)是淮流轉(zhuǎn)處山”。但詞中“遙山”之“青”加以“寒”字，變成了“寒青”，這也是望眼凄迷所致吧。回望淮水諸山，告別中原，詞人無限依戀的情意，溢于言表。

　　下片抒情，就以“放筆為直干”的寫法，抒發(fā)作者國難當前時的憂慮之情。“天涯路，江上客。腸欲斷，頭應(yīng)白。空搔首興嘆，暮年離拆。”建炎元年，趙鼎不過四十三歲，正委以重任，就白了頭發(fā)。這是因為去年汴京失守，二帝蒙塵；當前家人分別，南北暌隔，再加上時局艱危，前途未卜，這些不能不使他腸斷而頭白了。“須信道”兩句有兩個襯字，按照詞律，這兩句是七字句，則“須”字（或“道”字）和“奈”字是襯字。此詞下片極言亡國之恨無窮，根本不是借酒消愁所能消除得了，除非萬里長江的滾滾洪流入酒杯，滿懷積悶或許可以沖洗一番。結(jié)句把郁結(jié)心頭的國家民族之深憂，同眼前滔滔不絕的長江合為一個整體，令人感到這種憂愁直如長江一樣浩蕩無涯，無可遏止。作者的愛國熱情和滿腔積郁不平之氣，也于此盡情流露出來了。

　　全文上片寫景，極寫南渡路途凄慘。下片抒情，就以“放筆為直干”的寫法，抒發(fā)作者國難當前時的憂慮之情。